送走谢棠之后, 卫南平将屋里收拾收拾，打算等陈丹青她们回来之后一起吃饭。
窗外响起“哒哒”的声音，有人在敲窗户。
卫南平推开窗户一看, 发现是林莺娘。
“大夫, 里面还有人吗？”
她笑着问。
卫南平依稀记得她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，连忙道：“人都走了，你有事找我？快进来吧。”
林莺娘娉娉窈窈地进来，向卫南平福了福身, 在他身边坐下。
卫南平问她：“怎么了？是身体不舒服么？”
林莺娘忙笑道：“并非如此，李大夫回春妙手, 我已经全好了。”
卫南平谦虚道：“还是应该继续观察。引产不是小事, 和正常生产一样, 也是需要静养一阵的。”
林莺娘道：“但我今天来, 是为了另一件事。”
卫南平道：“什么事？”
他在心里思索, 林莺娘能有什么事情找他呢？
是身上还有痼疾未愈，求他帮忙诊治？可在天眼境界里, 她身体并无大碍。
那是有家人朋友需要帮忙，所以求到他这里来？也不对。他目前只给女人治病，而且来者不拒。如果有朋友生病了, 只管带来陈家就可以了。
总不是为了管我借钱吧？
卫南平在心里开玩笑般地想道。
只见林莺娘站起身来，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：“李大夫的救命之恩, 小女子粉身碎骨无以回报。小女今日还有一事相求，请大夫看在小女身无长物、孤苦无依的份上, 垂怜应承小女子吧。”
这一拜端庄严肃, 和她平日里跪妈妈、跪恩客时妖娆冶艳的模样分外不同。
卫南平忙将她扶起：“这是做什么, 我不喜欢人家跪我。”
他平常给女人治病之后, 也有心怀感激的女子一定要跪下来答谢他, 他一概拒绝了。
林莺娘轻轻地挣开他的手：“不，小女子今天一定要跪在这里。”
卫南平无奈道：“你想要做什么，我答应你就是了，何必这样？”
林莺娘抬起头来，狡黠一笑：“您答应了，小女子就更要跪了。”
卫南平不解。
只见林莺娘笑着道：“先生容禀，小女子自幼沦落风尘，除了一身皮肉功夫之外，别无他长。但以色侍人，色衰而爱弛。小女子今年二十有七，实在不能长久为此。”
卫南平道：“这是正经话。但女子无论年岁几何，容貌美丑，都不应该做这种折辱了自己，把身家性命交付在别人手上的事情。”
林莺娘道：“但小女子自幼被父母抛弃，由鸨母养大，平生只会伺候男人，实在不知除此之外该怎么养活自己。”
卫南平道：“功夫不负有心人，只要你勤劳肯干，一定能找到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。”
林莺娘郑重地道：“所以小女子才要跪在这里。”
她情真意切地道：“我知先生不是久困之人，如今在这种地方给人看病不过是权宜之计。而且我能看出先生心中有牵挂，不过一年半载，一定是要离开的。”
卫南平沉默了一会儿，点头道：“没错。我……不是不想留下来，只是实在还有要事没有了结。”
林莺娘道：“但是先生走了，谁来给这附近的女子看病呢？”
这也是卫南平这几天都在思考的问题。
他走了，这附近的女子怎么办呢？
选择成为一个大夫，等同于选择了一份责任。如今这附近的女子都知道陈家来了一个专给女子看病的小大夫，女子有什么不舒服了都可以来找他。
但他终究是要走的，而且那一天不会太远了。
到时候，那些来求医的女子，岂不是扑了一个空吗？
林莺娘轻声道：“小女子可以为先生分忧。先生不如收下小女，充作弟子，教授小女一些粗浅医术。小女不求能像先生这样妙手回春，只要能学得一星半点的皮毛就好。这样一来，小女子能够自食其力，先生走后，附近的姐妹也不至于惶恐无依了。”
卫南平低头看她。
林莺娘跪得很端正，腰板挺直，面容坚定。
卫南平轻轻叹了口气：“要想行医谋生，可不是学个粗浅皮毛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啊……”
林莺娘有些紧张。
卫南平接着道：“你要很用心很用心地学习才行。”
林莺娘大喜：“弟子谢过老师！”
卫南平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为师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，实在是没有条件给你包红包了。咱们师徒两个就同舟共济，一起努力吧。”
林莺娘轻轻巧巧地站起身来，坐在卫南平身边：“弟子知道。老师，咱们从哪里学起？”
卫南平想，既然你以后打算主治妇科，那么……
“从女性身体构造学起。”
他从陈丹青的桌上摸了张挺括的硬纸，拿水笔在上面勾画了一张女子身体的平面解剖图。
还好有赤元真人的记忆力和笔力的加持，否则没有实物对照，他还真的画不出这么标准的构造图。
他上一次看到这种图，还是在碧虚真君的课堂上。她给一群七八岁的白简道士上课，教他们认知凡人的身体，辨认病变的程度，找出合适的治疗方式。
片刻之后，他将画好的构造图递给林莺你娘：“你先将这张图拿回去背熟，往后我给人看诊的时候你也在旁边打下手，实地观摩。以后白天的时候跟着我看诊，晚上我再给你上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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