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从点了点头，见成羽蓄势待发，手腕轻动，将瓷盘同时抛向空中。只听“嗖嗖”数声，在众人满脸惊叹、佩服、不可置信与无限崇拜的表情中，每个盘子都被从中心贯穿，连带着钉到墙上。
孩童看着旋转晃动的瓷盘，不由拍手称赞。众人随之附和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。孩童邀请成羽入座，却被他拒绝。
成羽抱拳问道，“不知公子是否言而有信？”
孩童起先面露不快，旋即哈哈笑道，“本少爷自是言出必行，眼下你赢得比试，明日便和我们一同出发吧。”
成羽既达所愿，起身告辞，留下众人议论纷纷。
翌日清晨，蓝天碧海，白云悠悠。成羽早早寻得即将出港的海船，候在一旁。不多时，众人簇拥着一张金丝藤轿缓缓走来。轿椅之上，孩童正躺在婢女怀中闭目养神。
待到成羽跟前，孩童猛然睁开眼，笑着问道，“阁下起得这么早，是担心被我弃之不顾吗？”
成羽连忙摆手否认，“实因归心似箭，辗转难眠。”
谈笑间，船长放下舷梯。孩童从藤轿跳下，嘱咐随从将之丢弃。众人依次登上甲板，号角呜鸣，长桨齐挥，海船徐徐驶离港口，成羽终于踏上了重返故土的旅程。
海船甲板的白玉石桌上，摆着山珍海味，龙肝凤脯，孩童邀请成羽共用早膳。成羽盛情难却，方甫坐定，就听管弦齐奏，仙乐飘飘，几位身着薄纱的俏丽女子翩翩起舞。
成羽正觉得浑身不自在，就听孩童说道，“阁下身手不凡，不知是否愿意加入我们狌闻斋？”成羽听得“狌闻斋”三个字，觉得似乎曾有耳闻，在脑海中迅速查找与之有关的记忆。
孩童见他默不作声，只当是在权衡利弊、犹豫不决，接着说道，“只要你肯为我效命，不仅赏金万两，美人相赠，还可以助你改头换面，不用再遮掩度日。”
成羽听出孩童言外之意，以为自己是因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，或是躲避追杀，方才戴着面具。他犹豫片刻，将面具徐徐摘下。
旁边弹奏跳舞的歌姬，自昨夜之后便对成羽充满好奇。她们认定只有清新俊逸的面容，方才配得上那一身超凡本领，因此瞧见成羽摘下面具，心中满怀期待。当看到他满脸恐怖瘆人的疤痕后，尽皆花容失色，尖叫连连。
成羽淡然道，“在下既非恶人，也无仇家，戴这面具，仅因容貌丑陋，不愿惊扰他人，”
孩童面不改色，让随从将众歌姬赶进船舱，悠然说道，“如此更是简单，我日前恰好到访东海鲛人国，获赠数颗千年珍珠，现下转赠阁下，只需将其研为粉末，内服外敷，不消数日便可祛疤除痕。”说完，命人取来一个方形锦盒，打开之后其中正摆放着四颗鸡蛋大小的白色珍珠。
“谢过公子好意。”成羽将锦盒推还，重新戴上面具，“只是在下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，不喜看人眉睫，替人鞍前马后。”
孩童嗬嗬笑道，“阁下若愿意加入，我自不会大材小用，让你做些端茶递水、捶背捏腿的活儿，更不会限制你的自由。”他唤来一个长眉老者，“既然阁下对我们狌闻斋知之甚少，不若听我这位管家介绍一番，再做决定也未晚矣。”
旅途漫漫，成羽尚未忆起关于狌闻斋的耳闻，心中也是充满好奇，由此并未拒绝。那长眉管家得到孩童点头授意，上前躬身行礼，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。
狌闻斋，顾名思义，是由吸取天地灵气修炼成人的狌狌联手创立。初衷是收集人类日常的点点滴滴，帮助正在修炼或是修炼成功的妖怪学习模仿他们的一言一行，让他们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。
成羽听到此处，蓦然想起曾在凌霄宫《万妖志》中读过关于狌狌的记载，“狌狌者，能言之兽，人面白耳，伏行人走，厥性知往，使妖向善。”正因为狌闻斋规劝教化群妖向善，不仅在长生教肆意虐杀时得到了凌霄宫特殊庇护，更在凌霄宫雷霆之势横扫万妖时免受波及。
狌狌一族由此得以毓子孕孙，枝叶硕茂。狌闻斋招贤纳士，日益壮大，现如今耳目遍布，俨然已是龙承大陆最大的情报组织。长眉老者如是说道，“百人之中必有我族，十人之中定有我探。”成羽闻言心中暗惊，若所言非虚，世人在他们面前岂不是毫无私隐可言？
狌闻斋靠着掌握的秘密，换来金银无数。虽然对外宣布绝不干涉各国内政，也绝不买卖军事信息，但不时爆出各国高官尊爵、土豪劣绅的不堪丑闻，还是惹来麻烦不断。为了保护自身安全，他们不得不花费重金雇佣大批随扈死士。
“自凌霄宫藏形匿影于东华国昆仑山后，我们也会接些除暴安良的委托，算是积善行德。”孩童接过管家的话，“容我自我介绍，鄙人姓狌名野，是狌闻斋斋主狌宰的次子。如先前所言，以阁下身手加入我们，定能大展拳脚，尽显所长。”
成羽听他说起凌霄宫停留在昆仑山一事，联想起萨特所言，不由忖道，“莫非真是因为缺少苍魔矿，鸾鸟无力驮负凌霄宫飞行？”
一旁的侯二见狌野如此推心置腹，成羽仍是不为所动，扬眉冷笑道，“你休要这般故作清高，我狌闻斋中胜过你的能人异士不在少数，便是心高气傲的凌霄宫弟子，也不过是我们公子的马前卒而已。”
狌野回首瞪视，侯二噤声不语，他解释道，“莫要听他胡言，不过是些凌霄宫的弃徒罢了。以我所见，他们的资质天赋远不及你。”
成羽微微皱眉，知道狌闻斋收留的这群所谓弃徒，绝不会是散尽修为的废人。如今这狌闻斋鱼龙混杂，窥私探秘，又兼笼络人心，只怕早晚取代凌霄宫在世人心中的位置。
见成羽还是没有答应，狌野还是没有生气，将锦盒又朝成羽面前推了推，“阁下即便不愿加入狌闻斋，也请收下这份薄礼，狌某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。”
成羽正欲推辞，狌野接着说道，“常言道‘百年修来同船渡，千年修来共枕眠’，你我既有如此缘分，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？还是嫌弃我是妖怪之身，看我不起？”
成羽只得将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，伸手接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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