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她回了宫,到了寿康宫,看到安然端坐,抿着茶等她回来的韦太后的时候,这份疑惑算是落到了实处。
元幼祺不觉无奈又无语。
她站在原地,静静地看着韦太后,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。
“怎么?皇帝多久没见到哀家,都不认得哀家了?”韦太后自茶盏上抬起眼睛,语气中透着不快。
元幼祺只得先循着礼问了母后安,才站起身,实言道:“孩儿自是认得母后的。可母后明明凤体康健,却说自己病了,着实让孩儿……让孩儿不知说什么才好!”
“皇帝的意思,是埋怨哀家骗了你了!”韦太后察觉到元幼祺言语中的怨意,不快道。
不待元幼祺反应,她紧接着又急道:“若哀家不这么说,皇帝可舍得离了那温柔乡!”
元幼祺怔得微张了嘴。
此时,偌大的寿康宫寝殿内,只有母女二人。
元幼祺看着面前端坐着的韦太后,眼尖地发现了她发间掺杂的银丝,登时,一腔辩解的急切便被打散了大半。
她偶与臣子聊起家常的时候,亦听他们说起过,家中父母年纪稍大些,难免性情古怪,爱发脾气,特别是在久思子女而不得见的时候。这是人老孤独使然。为人子女者,该当对父母多些耐心,方为孝道。所谓“孝顺”,关键在于一个“顺”字。
想到母后抚养自己的不易,元幼祺心内也觉不忍,遂强打起精神,陪着笑脸,道:“母后还请息怒!不论母后如何吩咐,孩儿今夜本就打算回宫来的!呵呵!身为天子,焉有宿于宫外的道理?”
韦太后听她骤然态度和软下来,也觉意外,挑眉道:“皇帝本就打算回宫的?”
“当真本就打算回宫的!”元幼祺重重地点头。
韦太后却不买账地冷笑了:“那女子舍得皇帝抛了她离开?”
元幼祺又是一怔。
今夜的母后很是古怪,左一句“温柔乡”,右一句“那女子”,怕是已经知道墨池的存在了吧?
元幼祺从不觉得自己恋慕墨池的事,能瞒得过母后去。她也并未刻意隐瞒过。
但母后的态度,让她觉得心里很不舒服。
她在心底里很替墨池鸣不平——
照母后看来,是墨池死缠烂打着自己,不许自己离开她。而实际上呢?是自己死缠烂打着墨池,而墨池深明大义、顾全大局,非要自己回宫的!
若非母后突然遣了潘福去,这会儿,自己怕也已经回宫了。
元幼祺思及此,很想开口将实情说出。
然而,话到嘴边,她又生生忍住了。
她自己的娘,自己最是了解不过。那种话说出来,恐怕不会纾解母后对墨池的误解,而只会让母后对墨池的反感更深更重。
母后不会觉得是自己不懂事,反而会觉得是墨池不懂事,甚至还会觉得墨池是个“狐媚子”,魅惑了自己。
元幼祺暗自摇头,只觉得这“婆媳关系”真不是谁人都能处理得好的。
韦太后见自己质问罢,元幼祺既不辩解,更不做声,只是站在那里,不知想些什么地微微摇头,登时觉得更气恼了些。
她干脆不做迂回,直奔主题——
“便是为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,皇帝连宗室都不惜得罪了吧!”韦太后厉声道。
元幼祺恍然回神,马上反应过来:大概元令懿的事,母后已经知道了。
这事不难想象:自己召见着臣子呢,突然就带着梁少安等精锐内廷侍卫奔去了公主府。接着又急三火四斥责了元令懿,又急调连襄……而元令懿在被自己罚跪、斥责之后,就被自己撵去了宗正寺领罚。
宗正既然知道了,母后很快便也知道了,这也在情理之中。
“母后,此事个中缘由,还请听孩儿细细禀来……”元幼祺接口道。
她不想让母后对墨池有任何的误会。想着或许母后听了其中的前因后果,便会明白,元令懿之举是何等的跋扈和令人失望了。
然而,不待她说完,韦太后就决绝地制止了她。
“哀家此刻不想听什么细节!哀家只想让皇帝看看这个!”她说着,将一封纸笺丢给了元幼祺。
元幼祺心中不快,却也只得先接过了那封纸笺,但见上面录着一首诗不诗、词不词的东西——
“襁褓未,母饮鸩。
看家去,革家来。
尸不存,名不顺。
尊卑逆,颠倒转。”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元幼祺目瞪口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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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首童谣谶语,猜猜是什么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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