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统西安站院内，天上的月亮、星星都躲到了云后，除了平房内有两间亮着灯外，院内黑黢黢的。
小白楼二楼走廊的灯亮着，电报室的门打开了，露薇穿着毛衣、制裤，手里拿着一份电报急匆匆地走了出来。
她来到站长房门前敲了两下门，没有人应声，她又敲了两下，还是无人应声。露薇快步走到廊西窗前，往院内看了一下。
她又转身来到唐主任办公室前，举手敲了两下门。
唐主任办公室内已经熄了灯，屋内朦胧看不清楚。
一阵“窸窣”声，“啪”地一声，室内的灯亮了，唐主任侧撑起床上，松开了按在开关上的手。
他问道：“什么事？”
外面传来露薇的声音：“主任，是我，重庆急电！”
唐主任跳下了床，很快穿好了衣服。
他对着镜子，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，双手将眼部区域向斜上抹了两把，人似乎一下又有了精神。
唐主任走到门边，打开了门。
他回到办公桌前，摁亮了台灯。
露薇跟在后面走了进来。
唐主任转过了身来。
露薇道：“重庆急电，站长人不在房内，车也不在楼下！”
她递过了电报。
唐主任接过了电报，看了一眼，脸上惯有的微笑就消失了，两条眉毛不由紧蹙了起来。
他看完了电报，放到了桌上，抬起了头。
露薇小心地道：“主任，时局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，咱们的重点目标会不会有所转变呢？象冯君这样的任务是不是应该缓几日，待上面有了指示再做决定啊？”
唐主任望着露薇，脸上带着少有的冷漠：“露薇小姐，在上峰没有做出指示前，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执行前面的计划！重要的是，你应该做好你该做的，这样的话不应该是从你这样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特工嘴里说出来的，希望这是第一次，也是最后一次！”
“是！”露薇立刻立正答道，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后变成了平静。
唐主任也恢复了往日淡定从容的表情，道：“我知道你说这样的话是出于好心，因为时局越是出现这样的变化，你的那项计划就更要执行，对自己没有同情，对别人也应该没有同情！”
露薇答道：“是！”
唐主任微笑道：“十七号你就要出发了，明天会从宝鸡分站调来一个新秘书，你可以好好歇上两三天，准备一下去北平的事情！”
露薇道：“是，主任！”
唐主任轻轻摆了摆手：“好了，你先去吧！”
露薇转身出了办公室，轻轻带上了房门。
唐主任轻叹了一口气，又拿起了桌上的电报，两条眉毛不由又蹙在了一起。
.
中山门外，清晨。
古城墙下，护城河边，陆小莹、冯君、黄维章、苏建文四人会合在护城河畔。
天挺冷，街上的行人并不多。
大家都穿着平常的衣服，冯君和陆小莹各提了个布袋子，黄维章提了个小皮箱，苏建文斜背了个包袱，都有一些兴奋和些许不安的心情。
陆小莹笑道：“大家都没有带多少东西嘛！”
苏建文笑道：“也没有什么东西带啊！”
黄维章道：“少带一点好啊，咱们路上如果遇到检查站，咱们说好的到中部县参观敬拜黄帝陵，如果带的大包小包，哪象一个游客啊！”
陆小莹道：“吴雅丽怎么还没来呀？这个大小姐不会是睡过头了吧？”
苏建文有些焦急地道：“是呀，就等她一个人了！”
这时候，一辆黄包车从中山门洞里跑出来，车子过了护城河桥，朝这边拐来，车子还未到跟前，车上的人就叫道：“哎，我来了！”
大家闻声望去，见吴雅丽正在黄包车里欠起身朝大家招手。
黄包车到了众人面前停下，虽然是冬天，拉车的车夫还是跑得出了汗，他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，擦了一把汗。
吴雅丽在车上叫道：“哎，你们两个男生怎么没一点眼色啊，帮我把箱子拿下去啊！”
众人这才看清吴雅丽的脚下摆放着一只大牛皮箱子。
苏建文走上前道：“你是搬家呀！”
提下了大箱子，道：“还挺沉的！”
吴雅丽道：“你以为啊！”
吴雅丽下了车。
吴雅丽回头看了一眼黄包车夫，道：“咦，你怎么还不走啊，车费不是都给你了吗！”
车夫看了一下众人，笑着对吴雅丽道：“小姐，你们等会儿还要车吗？”
吴雅丽摆了摆手：“不要不要！走吧走吧！”
车夫赔了个笑脸，拉着车子走了。
黄维章道：“吴同学，约定好了时间，你怎么能迟到呢？”
吴雅丽道：“黄同学，你没看见那么大的箱子吗，我早上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楼上拖到楼下，又碰见女佣在楼下打扫卫生，还问我‘小姐，你带那么大的箱子做什么？早饭做好了，我给你端上来吧’，要放平时我早训她了，今天早晨我很耐心地告诉她这些东西是学校要用的，早饭我到学校吃，让她做事小声点，不要吵醒爸爸妈妈，然后又把箱子拖到了大门外，叫了一辆黄包车，出了三倍的车钱，让他能跑多快跑多快，你还说我来迟了！”
陆小莹好奇地道：“吴雅丽，你箱子里面装得都是什么呀？”
吴雅丽笑道：“有我的衣物，还有钱，还有一些书！”
陆小莹道：“你应该精减一些，这提着多沉啊！”
吴雅丽道：“我已经是精减过了的，昨晚挑了又挑选了又选，都是舍不得丢下的才装到箱子里了！”
黄维章皱着眉忍不住道：“从这里走到延安要五百多里路，带这么大个箱子惹人注目不说，要走到什么时候才到！”
吴雅丽转过身来，看着黄维章不满地道：“黄同学，你怎么对我这么有意见，我为大家做了什么你问过没有？”
黄维章道：“你为大家做什么了？”
吴雅丽道：“我昨天离开学校，就到秦兴车行租了一辆小轿车，并付了二十块大洋的订金——”
吴雅丽生气地道：“黄同学，我的箱子不但不用别人帮忙拿，而且还可以让大家舒舒服服坐车赶路，这些你问过吗？”
黄维章冷笑了一下：“坐着小汽车，这不是更招人耳目！”
吴雅丽气得跺了一下脚，道：“你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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