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绣出门倒水,一眼见到垂头在外头等的曼曼,便佯装没看见,一头撞上去。曼曼一声都没吭,湿了大半幅裙子,还是避开了。
锦绣气的骂道:“好狗不挡道,你懂不懂啊?到底眼睛是怎么生的?每天两眼朝天不知道瞅人是不是?”
文氏就是一皱眉,扬声问:“锦绣——”大清早的,要骂人要罚人什么时候不行,非得当着六爷的面。
锦绣就是不想让曼曼进去打扰了文氏和陈云正,便高声回道:“是奴才不懂事,奴婢怕冲撞了六爷和您,这才没忍住骂了两句。”
文氏便道:“罢了,什么大不了的事,罚她一边跪一刻钟吧。”
锦绣得意的朝着曼曼一仰脸,低声道:“听见了吧,奶奶发话,那你就去廊下跪着吧。”
曼曼已经来了有一阵了,自然被挡在了门外,也听见了屋里陈云正的笑声和文氏的窃窃私语。听起来似乎他们夫妻二人心情都不错。
不是她自己找虐,既然本身就是这个身份,那就得适应和接受。不是她含酸、吃醋、耍小手腕、使小手段就能突然搏出位的。
像她这样的日子,只怕终其一生,每天都得重复,她再好也达不到从前那般百无禁忌,再坏只会比现在更坏。
她觉得她正在麻木中寻找平静。
锦绣雪上加霜,她不怨恨,也知道自己在这就是碍眼,便果然跪到了一边。
耳朵里是细微的声响,碗筷相触碰的声音、陈云正和文初若的说话声,丫环婆子们的脚步声……
曼曼似听非听,她更多的是在想,当前这个小问题要怎么解决:出门。必须得出门,她不能在家里做只没脚蟹。她十分怀念从前在陈洲府的日子,自由自在,想出门出门,想做营生做营生。
所以说人都是这样,拥有时不珍惜,失去了空怀念。
想这些都没用,她一要活下去,二要赚钱还债,再往下,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陈云正出门,一眼就看到了跪在一边的曼曼。六天六夜,他对她视若不见,心从最初的疼痛到渐渐麻木,再到最后的空洞,陈云正昏昏噩噩,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。
他只是凭着本能活着。
好在已经形成习惯,睁开眼到闭上眼,他还能够自如的做着一切,还能和人交谈,还能读得进书,还能和人笑闹、饮酒。
所以说,谁离了谁都能活。
他已经不再对苏曼曼抱有任何希望,他把绝情的话说尽了,她也一样。他把绝情的事做尽了,她也一样。还要怎么拾回来?
没必要。
因此当他踩着曼曼的手指,听着足下指节发出细微的声音时,陈云正的心坚硬密实的如同一块生铁。而苏曼曼和他想的一样硬气,一声不吭,如同无声无息的死人。
看,她永远都是这样,宁死不屈。她从来不会先服软,凭什么每次都是他哄她?他看够了她的脸色,他看够了她的娇嗔,他听够了她的唠叨,他听够了她的指责……从前种种,是真的可以随风而逝的,从前种种,是真的可以以新换旧的。
不疼,他不疼。不疼,她也不疼。
疼的人会不出声么?她都不疼,他要是还疼,那就真是不可救药了。
陈云正不是没想过,把曼曼打发出去算了,何必留在眼前碍眼。可一想到他如何待她,她又如何待他,他就满心的愤怨和不甘。他就是想让她明白,她压根没有真正的在地狱里待过,她离了他,她压根没有好日子过,苏曼曼,你什么时候才会求我?
疼痛从手指传到脑神经,曼曼缓缓抬起了手。她觉得自己最近迟钝了许多,包括动作,包括神经反应。人都走远了,她似乎才感觉到疼。也似乎才想到,应该做点什么的……比如怎么样才能让陈云正驻足,怎么样才能让他瞅她一眼,怎么样让他肯听她提这个要求,怎么样才能让他应允。
从前这些都不是难事,是她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,现在,却似乎一环套着一环,一关嵌着一关,每一道都是她迈不过去的坎。
如果连活着都要费尽心机,没心机的人也得培养心机。
可她还是错过了。
她无欲无求,大概真的是心如死灰吧。得到了又如何?殊无欢喜,得不到又如何?她并觉得过分伤悲。
横竖也不过是活着,这么混混沌沌的,嗯,似乎也没什么不好。
她没有了不甘心,也没有了怨恨,更没有了自尊,心虽然还在跳,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。
她也没有更强的欲望。
活该她被人践踏,而这不过是个开始。因为陈云正这无情的一脚,她预料到了接下来的种种阴霾。
曼曼放下手,竭力的撑着身体,因为膝盖实在是疼。一只小脚从她的手上再度踩踏过去,她听见峻哥儿清脆的声音:“姨姨,峻哥儿来给您请安了。”
见不到峻哥儿的时候,曼曼想过,就这样吧,他还是个孩子,文氏恨自己,但总不会恨他,而且看样子她对峻哥儿也不似做假,有吃有穿,总也亏待不了他。
她是个没用的女人,是个没用的母亲,就算亲自带着峻哥儿,也未必能给他更好的生活。
可真见到了峻哥儿,看他白白嫩嫩,软糯可爱,心底里就又是疼又是软。她多想抱抱他,听他叫她一声娘亲。她多想亲自替他缝衣制鞋,教他读书认字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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