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殿的烛架虽吹了，但殿内压低的轻声未绝。
软榻上的女人声音懒散困倦，沐浴后的面容少了凌厉，被浅淡月光映的有些难见的柔和，她披散着湿发，身后的关嬷嬷正用帕子给她轻拧着长发上的水渍，软榻前跪着一婢女打扮的人，她缓慢开口问道。
“可都记下了？”
榻前跪着一婢女，她俯首，额头紧贴着自己的手背，开口嗓音低哑，“奴才已全部记下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赵太后回想起今日见到的宸妃，心中又是一阵憋闷，瞧她过得好还真是膈应的慌，肚子都那么大了，所幸谋划的早，看她那肚子也不会等到足月生。
“一切皆按照关嬷嬷与你之前说得那般，你也不必慌张，有哀家在，不会有任何问题。”
那婢女俯首的姿势未曾动过，低声答应，“喏。”
低哑的嗓音像是风寒中的人还没好全，粗砺虚弱，没什么精神。
“你下去吧。”
婢女的姿势终于动了动，从地上爬起来也没站直，而是佝着腰，怯懦的退去了外室。
“将他放在外室，似乎不妥……”
赵太后终于睁开眼，美眸慵懒半合，隐隐有些担忧，关嬷嬷给她拧干长发，净了手后为她揉起了太阳穴，宽慰道，“外头还有其他婢女，此次从宫里带出来的都是机灵着的，断不会叫娘娘有何不妥。”
“哀家倒不是忧心自己会有何不妥，凭他那胆子也不会生出将哀家如何的想法。”
太后从软榻上撑着坐起来，凌厉的眸色褪去，她半垂着眸，幽幽叹气，“谋划多日，若是能一举得成，也是了了哀家这一桩沉心事，若是不能成，怕是这样的天时地利再没有第二回了。”
关嬷嬷讨好道，“定是能成的，咱们的计划万无一失，再说，那徐将军不是也应了娘娘的……”
太后冷冷回头，以眼神制止了关嬷嬷接下来的话。
“切不可轻举妄动，既已等了那么多时日，也不差这几日，叫他们不要忙乱，何时动手哀家自会叫人知会。”
关嬷嬷温声应了是。
夜色如常，今夜的风比以往要凉些，同处一殿，两边的人却是各怀各的心思，众人皆知这样的静谧时间不会再有多少，在这宁和的背后，总有什么要卷携着巨大的风雨在靠近。
……
言欢难得在胡思乱想，心有担忧的时候还睡得安宁，一早起来就闻见窗外沾了草木味的露水气。
阳光明亮和煦，幔帐轻晃，晨间的风似乎是从湖面一路吹来，夹杂着轻淡的莲叶腐烂味，孕期对于气味比寻常时候敏感，言欢拧起眉有些想要作呕。
她刚想叫人端碗酸梅汤，珠帘轻响，听见放轻的脚步声进来，她有气无力的问，“什么时辰了？”
揽春道，“回娘娘的话，卯时一刻了，可要现下起身？”
卯时，今日还算醒的够早的。
言欢扶着肚子慢吞吞撑起身体，靠在床头，撩开幔帐耷拉着眼眸，“起吧，出去走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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